Slo

咖啡 （下）【飞咻】

七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平淡也不波澜。
金泰亨依旧每天在咖啡店打工，隔一天去上一次培训课。闵玧其几乎天天都会到店里，有时候甚至主动帮忙，几乎成了半个服务生。
最近闵玧其又多了件装备:索尼最新单反。每天拿着单反在大街小巷拍呀拍，阳光，云朵，飞鸟，人群，树荫，灯光，月色。闵玧其记录着他眼里的首尔，温暖的冷酷的，锋芒毕露的。

努力的时间总是充实又极易流走的，不知不觉间，三个月的培训课程步入了尾声，考核这一大关也摆就到了眼前，说不紧张是假的。一天的大半时间金泰亨都窝在后厨，一遍又一遍练习着，力求完美。
闵玧其当然也知道金泰亨有多大压力，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轻飘飘抛下一句话:“好好考，考完和我一起出去旅行吧。”
然后几乎把金泰亨砸晕了。
好！加油！努力！拼搏！奋斗！走向人生巅峰！

这仿佛打了鸡血的心情直到他和闵玧其一起坐上去大邱的火车时还像岩浆般燃烧着。
金泰亨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身边坐着的闵玧其，简直幸福的要飘起来。嘤嘤嘤~

“哥，我考完了哦！”
“嗯，辛苦了。”
“那，哥，那个，你还记得吗？……那个……”
“嗯?怎么了？”
“哎呀！就是……你答应的……”
“啊——那泰亨你要和我一起回趟大邱么？”
“大邱?”
“嗯，好久没回去了，你应该也是吧，要不要一起起回去看看?”
“嗯！好！”

大邱离首尔不算近，甚至可以说挺远，四个小时的车程还是有的，像闵玧其这样的人，自然是准备睡觉的。
金泰亨看闵玧其收起了手机，拿出小靠垫，完全是一副准备大睡特睡的架势。
“哥，我的肩膀可以借你一下的。”
“嗯?不用了，你会累的。”闵玧其拍了拍靠垫。
“还是想问，哥为什么想和我一起回趟大邱呢？”
“你小子把你从小到大所有的事几乎全部都给我讲了个遍，我觉得不领你看看我的过去对你不够意思。”
“诶？”金泰亨瞪大眼睛，又准备说些什么但看闵玧其已经趴在了靠垫上，闭上眼睛做睡觉状，也就作罢了。
然后金泰亨再次一个人笑成了深井冰。

八

两人走在安静的街上，路边有大大小小的树和高高低低的楼房，没有首尔的嘈杂，是大邱。
闵玧其的大邱，也是金泰亨的大邱。
两人先一起回了闵玧其的家，闵父闵母早就给金泰亨打扫出一个房间，两人收拾好东西，在家待了个晚上，补充好体力，准备第二天的行程。

“这个小公园是我小时候经常来玩的地方，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当然，也有一个人的时候。记得以前翻新过一次，现在看这些小孩子的游乐设施，会觉得，哇，很神奇。”
“这是我的初中观音中学 你应该听说过吧，初中时候你哥我学习可是相当好的哟~中学旁边就是观音小学，每到放学时候，这里真的超级热闹。”
“嗯，江北高中，我的篮球就是在高中时候练出来的，不过也就是因为篮球，不关心学业，差点考不上大学，哈哈。”
“这里变化真的蛮大诶，观音路都变成了论岘路……嘿，泰亨，来这里，”闵玧其快跑几步来到公交站牌前，“724路。”他指着站牌说道。
“怎么了？”金泰亨走过来。
“可以经过你的学校。”闵玧其收回手指。
金泰亨仔细看着站牌，忽然很想哭，很难过啊。
他抽了抽鼻子:“闵玧其，我喜欢你。”
一扭头，却发现闵玧其双手插兜走远了。
“泰亨，跟上啦。”
“嗷，”金泰亨挠挠鼻子，“阿西——”
两人身影一前一后。

大邱本就不是什么大城市，两人随便逛着，两三天就逛了个遍，最后两人又一起去了趟金泰亨家，旅行步就入了尾声。
这期间，数不清有多少次金泰亨看着闵玧其纤细的背影，细瘦的脚踝，几乎看得清血管的脖颈，骨节分明的手，“我喜欢你”这句话就卡在喉咙口，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他害怕，他没把握。
没关系，再等等吧，再等几天，闵玧其，拜托你再等等我。

回到首尔，在车站。
“旅行结束了。”闵玧其微笑。
“嗯，好快的。”
“泰亨啊，谢谢。”闵玧其张开双臂。
金泰亨完全蒙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抱住闵玧其。
“谢谢哥。”
真的像一阵风。
因为闵玧其还有别的事，两人就在车站道别了。
“明天见呐，哥。”金泰亨挥挥手。
“你好好学做咖啡吧，我明天还有事就不去看你了，加油啊臭小子。”
“切——”金泰亨撅起嘴，看着闵玧其消失在人群中。

第二天，闵玧其果然没来，下午的时候，金南俊也有事出去了。
第三天，闵玧其还是没来，金南俊也没有回来。
第四天，闵玧其仍没出现，金南俊电话打不通了。
第五天，闵玧其还是没有出现，金南俊回来了。

九

金南俊背着包，什么都没说，把门上挂的“OPEN”牌子翻到了“CLOSE”，然后宣布今天提早下班，工资照付。大家虽感到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各自收拾一下就前前后后离开了。
谁都能看出来，金南俊心情不好。
很快，店里只有金南俊和金泰亨两人了。
“哥。”金泰亨开口，声音很轻。
金南俊听到了颤抖。
那天晚上，Slo只有两个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在角落哭得像个孩子。

“泰亨啊，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哥不是故意的。
哥得了奇怪的病，无法依靠药物或一般性手术进行治疗。哥的人生已经被判决了，没办法陪泰亨一起走很长很久的路了，抱歉呢。
哥很感谢泰亨陪哥一起度过的这小半年，这段时间哥很开心，想做的事也都完成了。最开心的就是和泰亨一起的大邱之旅，因为以前首尔到大邱之间的四个小时都是哥一个人填满的，直到遇到泰亨，我会永远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街道，看过的风景，搭过的火车，吃过的饭菜，喝过的咖啡。
之前泰亨问过我为什么喜欢黒咖，我说因为苦，其实应该是因为苦之后逐渐席卷口腔和心脏的甜，泰亨呐，你要相信，相信生命和成长，相信花朵和阳光。
请你一定要幸福的生活。
对了，你应该有一句话一直想说吧，嗯，我的回答是:
好巧，我也是。”
随信一起来的还有一架单反，里面有闵玧其这段时间拍的所有照片，都是风景，只有寥寥几张人物，是金泰亨，认真做糕点的金泰亨，大笑的金泰亨，沉睡的金泰亨。
只有金泰亨。

金泰亨不知道闵玧其什么时候偷偷给他拍了照片，还有一张是在火车上；
金泰亨不知道旅途上闵玧其的沉睡并不是沉睡，而是病发时胸口巨大的疼痛根本没办法让他再做任何事，只能用睡觉来拼命掩饰；
金泰亨不知道闵玧其在首尔车站说自己还有事要先走其实是身子已经只撑不住，消失在人海里的闵玧其直接去了医院；
金泰亨不知道闵玧其喜欢上金泰亨比金泰亨喜欢上闵玧其还要早，早到他们第一次见面，闵玧其就喜欢上了那个大眼睛的男孩。

闵玧其也是。
闵玧其不知道金泰亨早已经知道了他的病，两人一起到大邱的第一天，金泰亨晚上睡不着，然后不小心听到了闵玧其和父母的谈话，听到了闵父闵母的强忍的哽咽和哭泣。

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你一定要知道，金泰亨喜欢闵玧其，而闵玧其也喜欢金泰亨。

后记:
大邱有有一家咖啡厅很有名，店面很大，装修很有格调。
店主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长得很帅气，不仅会做咖啡还会做各式糕点，有很多女孩子大老远跑来只为偷偷见男孩一面。
男孩喜欢喝黑咖，有胆子大的女生问过为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因为甜啊。”
这家咖啡厅的名字叫Suga。